七猛然回头,冷冷说了句。
他这话说得有点冲,陈八被他吓了一跳,立马噤声。
“......他害了两条人命,事情过去都没两个月,贺家又把他当宝贝一样,四处求医。他病着,谁都要宠着他。除了外人,他们贺家还有谁记得当年贺振造的孽?谁想过那小妾和没出生的孩子?”陈七冷冷道。
陈璟这才真的听出了话音。
陈七厌恶贺振,不仅仅是因为贺振,陈七被家长未雨绸缪的教育,还有是因为贺振害死的那个孩子,是姨娘的儿子。
陈七自己,也是姨娘的儿子。
他这是物伤其类吧?
陈璟看陈七往日那么嚣张,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陈七最心底是有自卑感的。他因为自己是小妾生的而自卑,估计平日根本没人留意到。
所以,他为那个未出生就死去的庶子鸣不平。
每个人,都有外人不知的一面。
非要日久才能见人心。
陈璟又是沉默了一下。
“是啊,的确是活该......”陈八被陈七冲得有点尴尬,又见陈璟不接话,他讪讪接了这么一句。
陈七又是一声冷哼。
陈八就尴尬极了。
陈八和陈璟说话,结果陈璟言语木讷,陈八说了十句,陈璟难得接一句。这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被陈七冲。
“关我什么事啊,我这么多嘴,自讨没趣。”陈八在心里后悔。
年轻的男孩子,都爱面子。
陈璟沉默一瞬,然后又问陈八:“贺家,是做什么的啊?他们家为贺振求医,给诊金吗?”
陈八错愕看着陈璟。
居然不知道贺家是做什么的?
不过,早就听说陈璟读死书,不关心世外事。但是自家姑姑都不知道,有点过分了。转念又想,三姑姑和七弯巷关系不大,又不是亲姑姑。
陈八刚刚还觉得尴尬,但是陈璟一问,他又立马认真和陈璟说起贺家的事。男孩子的心思很简单,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望县最大的布行,就是贺家的。”陈八道,“早年贺家重金求医,就说了,谁治好了贺振,贺家酬谢白银万两!”
陈璟哦了声。
陈七听出苗头,问陈璟:“你想去给贺振治病?”
“央及哥哥,你还会治病?”陈八也惊讶。他也听说过陈璟治好三叔的暴泄。但是那件事,估计到了他耳朵里,早已变了味儿。
所以,他不知道陈璟会点医术。
陈七却清楚。
陈璟治病这方面,运气最好,而且书读得多,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算会吧。”陈璟对陈八笑笑,然后又对陈七道,“白银万两呢,为什么不治?”
“没出息!”陈七气得大骂,“你哥哥要是知道你这市侩穷酸样儿,打断你的腿!”
陈璟笑。
等陈七情绪稍微平稳些,陈璟对陈七耳语:“下次若惜文姑娘请你听曲儿,你好意思空手去?若是我治好了贺振,钱分你一半。”
“老子有钱!”陈七瞪他,但是声音有点底气不足。
陈氏子弟,十岁就不需要再读幼学,而是读族学。十岁以上的,每个人每月有二十两的月例银子,那是给他们买书和笔墨纸砚的。
主要是书贵。
二十两,也够出去吃顿上好的宴席。普通百姓家,生活拮据点,二十两足够花一年的。
而陈七呢,每个月他父亲还有偷偷塞给他六十两。平日里,他的吃穿用度,都是家里最好的,从公中分得,不需要另外花钱买。
他等于一个月有八十两的零花钱。
八十两的购买力,是很足大的。
而且还有黄兰卿送钱给他花。
那都是从前。从前,他去婉君阁,只能去如阑姑娘房里,八十两加上黄兰卿的钱,是足够的。但是,往后他是要往惜文姑娘跟前凑的。
听说有人打点惜文的丫鬟,一次都是一百两的银票。
陈七这样年轻又不是真正富足人家的少爷,去惜文那里,真的挺寒酸。
他说“老子有钱”的时候,不由想到了这点,心里先虚了下。
“贺振那厮,是遭了天谴。”陈七回味过来,自己也骂了句自己没出息,居然跟陈璟一样算计钱财,就恶狠狠对陈璟道,“你要是帮他,那是违背天道,以后也要遭罚的!”
“.....若是,我既然治好他,又能捉弄捉弄他,让七哥出口气呢?”陈璟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