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像疯了一样,一遍一遍地回想、过滤今儿早上的事情,又一遍遍地把这几个人咒骂上一顿来解气。外出的家人都回家来了,在回村的路上就已经从不同的村里人的谈论中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免在家里提起这事,也就没有人去安慰一下王氏了。这个时候,谁会那么傻,上赶着找挨骂呢。
等王氏意识到整个下午竟然都没有人来关心过一下她,心里就更有火了。咒骂的对象就变成了自个的家里人了,骂他们没良心,不肖子孙的,对自己的老娘都不闻不管了,是不是都巴不得她死了……暗自骂了几句后,想到现在只有二儿子罗志海和小儿子罗志高是住在家里的。老二老实木讷,管不住自个的媳妇;老儿子到了说亲的年龄没能说上啥好亲事,整天就东游西荡的,不管事儿;老闺女傻傻呆呆的。对这三个儿女,她总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理,有大人在,当然也不会骂到孙子辈的身上去,那老头子就更不可能了。那家里就只有一个人是她的咒骂对象了——容氏。反正她平时就瞧不惯这个儿媳妇,想到啥了就骂啥了。可怜的容氏就这样的成了炮灰,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还以为是自己今儿一早出门着凉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罗威才有些不情意地被打发来叫王氏去吃晚饭。王氏赌了一口气,说不吃了,饿死了干净。罗威也不管她了,转身回到饭桌上告诉众人,奶奶说不饿,不吃晚饭了。众人是大松了一口气。而王氏是气得真的饿了,肚子都咕咕叫起来了。
直到到了掌灯时刻,罗达荣回房里来,给她带了两窝窝头和一碗米汤水。王氏觉得委屈万分,有心要说他两句的,但实在是饿得难受了,就拿起窝窝头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吃饱了喝足了,她终于暴发了,对着自家的老头子一顿说。说她一辈子最受气的就是这一次了,周氏娘儿的话,两个老太婆的揭底,那些妇人的指指点点和看她的眼神……说家里的人晓得她在外受气了也不来安慰她下,连老头子也不吱一声……罗达荣被她说的不耐烦了。
“你闹啥子闹?你不是不晓得,那老屋都是分给了老四的。你都占用了东屋子多少年了还不知足,还想咋地?”
“我想咋地?哼,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还不是想保住那两间屋子。你看不到呀,喜儿那臭丫头都把坑挖咱屋的门前了。她们不就是想堵住了门口么。”
“她又没挖到屋里去,你急啥呢。再说了,不是有个后门么,咱往后边进去也不是一样么。那屋还不是咱们在用着?没脑子的婆娘,瞎折腾。你就闹吧,闹得全村,全镇都知道了,你就舒坦了。我看到时还有谁敢上门跟咱们做亲。”
王氏的老儿子和傻闺女都到了说亲的年龄,还有大孙女也可以开始留意亲事了。
她听得老头子这么一说顿时就有些懵了,她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自家的条件也不差呀,就不信没有人想跟咱家作亲。
“我咋瞎折腾了。还不是你爹偏心,老大老三都有银子拿,给老四那么大一块地方。咱一家干活最多,照看两个老的最多,凭啥就只给一块空地呀。”
“你说爹偏心,那你找爹说去。”
啥,老爷子都死了十多年了。他这样说不就是咒我去死。我死了,他能有啥好处。王氏心里有气就抬脚踢了罗达荣一下。
“你踢我干啥?是你当初说要新屋地,自个儿盖新屋来住的。分都分了,你还扯啥偏心不偏心的。你一直念叨这事,你就不怕爹来找你说道说道呀?”罗达荣虽然不想过问这事,但也不太愿意王氏老拿他爹来说事,所以语气有些冲。
王氏听得出来,老头子有些动气了,还说了跟罗喜儿那丫头说的同样的话儿,她心里也有些发怵,就没回嘴了。
过了一会,王氏又说道:“不行,我不能让她把树种在门口那挡路。我要瞧个空,把苗子给拨了。”
“我劝你别干这事儿。我不想让全村的人都说咱家欺负一个妇人。那是老四家的院子,他们爱种啥种啥。”
“我又不挑大白天的去拨,她晓得是谁干的呢,不能说是让猪给拱掉的么?今儿早,四奶奶就这么说的,让老四家的给围上树圈子,免得让外来的猪狗给拱了。”
“啥,四奶奶说了这话了?那你更不能去弄了。”
“为啥?”
“不为啥,我说的。你今儿这一闹,别人想都不用想,就晓得是你给拨的,别把人都当傻子了。”罗达荣没好气地说道。心里想的却是,你还真想让人把你跟猪狗扯一块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