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岁月如歌。
一转眼黛玉就过完了二月十二的生日,转眼到了暮春三月。
有道是暮春三月,羊欢草长……不,实际上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官渡渡口有不少人恭候着林御史回京,打算上前攀谈,京中的御史没有这样的荣光,但他是巡盐御史,那可是肥缺,更何况他的女儿飞黄腾达,地位比他高的多。
就算不看林如海本人的面子,单为了玄真长公主的身份,也不能不来讨好他。
不仅荣国府派了贾琏来恭候姑老爷,他在京中的故友也来了,之前有书信往来的吕大人、张大人、章大人还有秦大人也都在这儿等着一别数年的老友。
河道并不是沿路都很繁华,在渡口之外有一段路,相对来说较为偏僻。
一辆马车就停在这儿,车里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容貌俊秀出尘的白衣美少年,另一个,则是一个容貌普通的中年女人,她很白而且极其消瘦。
几艘大大的官船,船头插着大旗,旗上方一行小字[巡盐御史],正中则是一个斗大的大字[林]。船头站着一个头发多乌少白的大老爷,问掌船的:“船家,距离京城还有多远?”
船老大低头垂手:“大人,前行十里就是京城了。”
林如海环顾四周,叹了口气,他归心似箭想念女儿,只觉得京城附近应该是繁华所在,怎么如此,草木枯萎、万物萧条呢。
他是忘了,他从江南出发,江南三月杨柳依依,然而京城三月的草木才刚发芽,距离在河上就能看到岸边一片绿意还得等好一会呢。
萧瑟的路旁在树丛中隐着一辆马车,马车里那个头戴金冠、身穿水红色圆领袍,外罩白地绣金云纹大氅的美少年看到官船行来,开心的跳下马车。拔地而起,站在树梢上看了看,看到旗子果然是爹爹的旗子,船头站的那人果然是爹爹。她心里头有点含糊,从岸边到江中心的距离……有点远。如果内功不足以飞掠过这段距离,我可以驾云的,嗯,修仙就是好!
“林大人!”美少年高声叫了一声,见林如海转头看过来,面上似乎有所不解。她轻笑一声,提气纵身,从树梢上一跃而下。姣姣如飞鹤惊鸿,大氅在风中浮动,阳光照在衣服上,似乎有金光流转。
船家和船夫们吓得差点跪下来说:观音娘娘啊!
黛玉非常完美的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翩然落在船头,她身姿轻盈再加上轻功甚好,落在船头都没让船有几分摇晃。
众人都瞧这位美貌非凡的小公子,见他生的俊美无双简直不辨男女,玉貌雪肤,眉目如画,头上七宝金冠带着一只颤巍巍的红绒球,分外俏皮,身上穿的是恍若云霓的锦衣。
林如海在她飞掠过来的时候,就猜出来这是自家女儿了,看她飞过来的总觉得船头太小不够她站稳的,连忙往后退。
黛玉稳稳的站在船头,他则紧张的差点掉河里。
黛玉伸手抓着林如海衣襟,把他拽回来:“小心!
”哎呀,我还以为我不行呢,结果我没掉河里,爹爹差点掉下去。真的吓到他了?我掉河里倒是没什么,我身强力壮又有内功,沾点冷水也不怕,若是爹爹掉下去那就糟了,他可是吹点风就能生病的柔弱……病美人。
黛玉腹诽了两句,心中偷笑,又真有些后怕,一本正经的冒充男孩子:“林大人,见了我就这样激动么?哎?”
林如海抬手敲了她一下,板着脸呵斥道:“胡闹!跟我进来!”阿弥陀佛,吓死我了,吓得肝颤腿软手抖,抖抖抖,你就这么……这熊孩子是怎么过来的?我只是一年多没见你,怎么就从一个温柔娟秀的大家闺秀变成穿着男装、敢冒险跳过大运河的皮猴子了?不是说你在宫里受皇后娘娘教养么?皇后娘娘那是何等的温柔、俭朴、贤明、宽厚,你真是不学好!
他一点都不手软的把她当儿子似得揪着领子扯进船舱里,开启了话痨模式:“我没教过你么?君子不立于危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怎么敢这样冒险,从岸边到船上有十丈远!”
“我也不知道你怎么过来的,可你跳下来之前总该想想,若是掉在河里怎么办?船上虽有船夫,万一我把你当做歹人,见死不救,你怎么办?你会游水么?”
黛玉被训的垂着头,好伤心,还是微微摇头。
林如海进入狂躁模式:“亏得你不会游水!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这些道理我没给你讲过吗?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气死我了,吓死我了!今日你若在我眼前落水,我可怎么活!”
明明离开家的时候还是个很乖的小女孩,怎么人大心大,变的这么野。他是忘了,当年黛玉刚开始跟着文四姐练武时,就曾经偷偷拿了酒杯,跳上房顶,洒了一身还摔了个屁墩,之后有所成就,用砚台拍死了一堆刺客。林如海:我不管我不管,我女儿就是乖宝宝,都是你们的错!是时辰的错!
黛玉也很委屈,委屈的鼻子一酸就要流泪,她思考了两秒钟,选择不憋着眼泪,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我知道我不该来,我现在回去还不行么!嘤嘤嘤嘤……”好伤心喔!
林如海看她哭了就不敢在说什么,拉着她坐下,又命人去后船通知太太。一路上总有官员来拜谒,前船权当是书房,太太住在后船也要接待来拜谒的官员夫人。
打发好这些事,林如海给她倒茶,给她递手帕,给她抚了抚头上的红绒球:“好了,别哭了,为父是担心你,被你吓着了,一时情急失言,小公主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若换一种正常的方式过来,为父会很开心,也不会说你!
黛玉用手帕捂着脸,哭的泣不成声,不肯抬头。
林如海柔声道:“做人常需谦虚谨慎,不骄不盈不轻飘不毛躁,不轻小恶,常行正道,除非迫不得已,非生即死,只好破釜沉舟。否则一定要留有余力,预防波动与意外。不能侥幸。你今天飞过来的时候,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准准的落在船上么?”
黛玉抽泣着:“能!”
爹爹凶我好伤心!
脸上的易容花掉了,一定很丑!
林如海被噎了一下,见讲道理不成,只好叹了口气:“为父吓坏了,当时差点吓得背过气去,这才说了你。黛玉,好玉儿,别哭啦,为父为了你调职回京,就是为了见你。好好的父女相见,这倒好,你哭成这样,我心里头还在抖,这又是何苦。”
黛玉一听这话,哭的更伤心了:怪我喽?嗝儿~
林如海本以为苦肉计能让她不哭,结果还在哭,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打嗝的女儿,认错道:“玉儿的武功越发进益了,是为父没见识,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好的轻功,委屈你了。别哭了,一会你娘就过来,看见你哭成这样,她要罚我的。”
黛玉不哭了,用手帕擦擦脸,多亏易容做的很简单,只是简单的画了一下剑眉虎目,若是加上厚厚的易容,这么一哭,全都掉了,柔弱的爹爹又要做西子捧心状。
她又打了个嗝儿,刚吃完饭才来河边等着,猛一动内力可能是牵扯上肠胃了,也有可能是刚刚哭的,总之就是打嗝。
过一会船稍稍慢了一些,黛玉没等贾敏过到前船来,她准备跳到后船去。由于被揪住了大氅,不能再很爽的凌空飞跃,只能老老实实的走跳板过去。
娘俩见面搂在一起,说不尽的思念之情,一想到从此以后能常常见面,就觉得无限欢欣。
贾敏搂着黛玉不撒手,把明显也想要抱抱的林如海扔在旁边,一个劲儿问:“你怎么来了?”
黛玉满面娇态:“娘,我想你呀!”
贾敏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黛玉,你在岸边等我们么?冷不冷?你穿的不厚。”
衣裳料子倒是很好,不似凡品,头冠上有龙纹,应该是御用之物。
嗯?稍微有点旧。她长得真快,怎么每次见面都长大不少,好像马上就要及笄了似得。
黛玉低头瞧了瞧:“一直在马车里坐着,没有风,一点都不冷,穿得厚了不方便。”
林如海在旁边无声的冷笑,穿厚了真是不方便!他仔细想了想,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得跟她说清楚,决不能仗着有功夫就任性胡闹,要谨慎。放纵孩子肆意胡闹,到最后吃亏的是自家孩子!
贾敏问:“吃饭了没有?什么时候过来等着的?”
黛玉笑了:“娘,你放心,吃完早饭才出来,等了半个时辰就看见船了。”
贾敏又问:“这身衣裳哪儿来的?”
黛玉叹了口气:“都是娘娘预备的,她知道我要扮成男孩子出门,就拿了许多男装让我试穿。”昨天那三个时辰真是地狱般的三个时辰啊,从皇帝年轻时的旧衣服(其实也没穿过几次),一直试穿到八年前皇后给还没影的儿子准备的衣服。现在穿的就是她在多年前给儿子准备的衣服,显然再放到还没出生的小太子长大到能穿这套衣服,那都放朽了。索性给黛玉穿一次,穿一次就扔也好过一次都没上身。
贾敏又摸了摸她头上的红绒球:“这小冠真是秀气可爱,绒球也漂亮。”
黛玉红了脸:“哪里好看嘛,这样艳丽招摇。”金冠是皇帝的旧物,拿出来换个新绒球就很好看,但黛玉的审美观让她并不喜欢头上顶一个一摇摇晃晃的红绒球,简直比插一只大牡丹还艳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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