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龚知府打过招呼,看守城门的守军稍作检查,便即放行,街上一时热闹起来,大家都知道这是赵家出去做大生意了。
“瞧赵家那气派,这一去得多少银子?就是京里头有钱的爷也就不过这阵势吧!”
“那你可就太没见识了,京里头有钱的人多了,那遍地都是,就赵家,这还比不上人家一条腿!”
“你少叽巴扯,就这么多车银子,你们谁见过?要是能弄一箱子来花花,这一辈子可就都吃喝不愁了!”
“嘘,你这蠢货小点声,当心被官府抓起来!”
“我不就这么一说,走走,咱不说这个,兄弟请你去街上喝杯小酒,再来两碟咸花生,切盘卤水……”
……
众人的议论声被街上做生意的小摊小贩的吆喝声截断,很快,大家的日常生活又恢复到平常状态,马蹄声早已从人们的听觉中逝去,连马蹄扬起的灰土也都已尘埃落定。
“都回吧!”邱娴芝看着车队从自己视线中消失,她这颗心就这么半悬半落地挂着,车队不满载而归,她是不会心安的,这车队一去,她也从此不能再睡一个安稳觉。
听了邱娴芝的吩咐,大家都散了,下人们终究不过是指望着东家赏顿饭,生意好不好,与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关系,给哪个东家干活都是干,赵家不行了,自然还有别家。
秋桐从后面追了出来,跟上邱娴芝的脚步,“大奶奶,不知是哪个嚼舌头的浑账在大爷面前说胡话,大爷听说今天有趟生意出门,心里急得慌,又连吐了两口血,我没敢再等大奶奶吩咐,私下作主叫了郎中……”
“郎中怎么说?”邱娴芝脸色仅变了一变。
这几天大爷时不时就呕出一口血来,邱娴芝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人一吐血,日子也就不长了,她再怎么担心也没有用。
眼下她着急的就是这趟生意,只要这趟生意成了,赵家就有了转机,若是这趟生意没成,就算大爷的病突然好了,赵家该败还是要败。
“郎中说,怕是,怕是……”秋桐没敢往下说话,只跟在邱娴芝身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两人急匆匆地往后堂上走,邱娴芝也没有告诉自己的四个儿子,这事少一人知道总比多一人知道要好,能瞒就瞒,实在瞒不住了,那再另当别论。
“怕是好不了了吧?”邱娴芝问道。
看秋桐的神色,她心里早就有了底,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这都是命,赵纪荣要撒手离她而去,她除了硬挺着熬过去,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路急急地走着,两汪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为了不让人看见,邱娴芝急忙伸袖拭去,笑了一声,“这风真大,灰尘都吹进我眼睛里去了。”
“大奶奶!”秋桐喉中也哽咽了一声,一把将邱娴芝扶住。
赵府大门外,杜小九还倚门站着,望着朝城门口去的方向,她呆立良久,下人们站在身后,也不敢就此关了大门。
周煜昌走了,这趟生意成与不成,他都不会再回来了,阿不也不会再回来了,杜小九想不明白,为什么周煜昌要走,为什么阿不要走,赵家这么大,他们的心怎么就安不下来呢?
只要这趟生意好好做,赵家就一定会红火,赵家既然红火了,兴旺了,周煜昌还有什么不留下来的理由?
理由只有一个,周煜昌根本就不指望这趟生意能成!
或者说,他巴不得赵家会败!
杜小九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她应该在今天早上再劝周煜昌几句的,她现在有话要说,却来不及了,车队只怕早行到了遥远的地方,她就算此时长出四条腿来也追不上去。
她愣愣地望着大门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朝院内飞奔而去。
杜小九提着裙角一路快跑,远远便看见了德顺,于是大喊,“德顺,三少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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