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燕州城仍是寒冷的冬季,便是白日里阳光明媚,但到了夜里却仍是寒冷刺骨,甚至偶尔还会落下一场小雪,而今日的天气更是恶劣,漫天乌云,寒风凛冽,过了午后,更是下起了雪。
萧惟的伤势在逐渐康复之中,便是还没有完全康复,却还是不顾阻扰地出来了,而且选了一个十分不好的天气。
因为她要离开了。
自从许昭发疯的那一日见过长生之后,萧惟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便是她要离开的消息也是昨日才听到,他知道她现在还在生气,即便他不后悔自己那般做,但是却不想她带着气离开!
因为这次分别,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再见了。
便是不能让她完全消气,至少也能跟她告一个别。
“你怎么也来了?”这才到了院子的门口,便见到许昭正从里头走出来,“你也听说了公主病了才来的?”
这副模样生成一个男人还真的暴殄天物了,不过也许就是这样一张脸将公主殿下给蛊惑了去了。
一想到这里,许大少爷便又窝火起来了。
谁能想到当年的小乞丐居然是萧家的人,好在现在被赶出来了,不然他岂不是要骑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怎么就作威作福呢?
许大少爷并没有细想,就是觉得他入了公主殿下的眼之后便必定会多一个人欺压自己,好在他那见不得人的身世能让他压一压他!
萧惟一怔,急道:“她病了?”
“你不知道?”许昭脸色有些不好了,“她病了你居然都不知道?!”不让他照顾就算了,他居然连知道也不知道!公主殿下瞎了眼了居然看上这般一个没心肝的!
许大少爷将人家一直在屋子里半死不活地养伤一事给彻底忽略了。
萧惟哪里还有心情跟他解释什么,“她到底什么病?”没听说她病了啊?若是她病了,闫大夫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许昭愣了一下,想起方才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情形,顿时恼羞成怒:“病了便是病了,问这般多做什么?!”
萧惟的心沉了沉,绕过了许昭便疾步往院子走去。
“喂!”许昭一阵恼火,正准备开口阻止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当下便停下了,公主殿下到底生了什么病他不知道,不过见她方才骂他中气十足的样子应该没有大碍,而且,公主殿下现在正病着,脾气更不好了,这小子这般冲进去不被骂死他跟他姓!
南方士族萧家的弃子,当年那个可恨的小乞丐,现在居然敢肖想公主殿下?
活该他被骂死!
……
萧惟冲进了院子,还没到屋子前边已经闻到了药味了。
“你怎么在这里?!”凌光见到了他之后便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谁让你进来的?”这院子里的人都死了吗?
萧惟仿佛没看到她的厌恶似得,忙问道:“长生得了什么病?”
“你……”凌光还没发作,屋子里便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她当即转身入屋。
萧惟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扔出来,跟了进去。
屋子里伺候的丫头早就跪在地上了,便是公主殿下不随便打骂人,便是生气也不过是砸砸东西,骂人也捡贵人骂,但也不能否认公主殿下生气的时候气场很可怕。
凌光快步上前,不过却又另一道影子比他还快。
“你怎么了?闫大夫呢?他怎么不在这里?”萧惟冲了过去,本就不好的脸色此时更是难看了,他进来见到的便是长生蜷缩在被子里,脸色白的泛青,“来人——”
“闭嘴!”长生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咬着牙喝道,“叫什么叫?我还没死了!”
“好!”萧惟忙安抚,“我不叫,我就是让闫大夫来给你看看!你别怕,没事的,我马上……”
“闫老头是我的人,还用得着你去叫?!”长生继续咬牙道。
萧惟又道:“闫大夫看过了?他怎么说?他现在去了哪里?怎么不在这里守着你?”说完,看向几乎要用眼神杀死他的凌光,“闫大夫怎么说?”
凌光恨不得将人给扔出去,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而是让伺候的丫头出去,也没忘记叮嘱她不要乱说话。
“长生……”
“我怎么了?”长生捂着小腹,咬牙切齿,“还不是你害的!?”
萧惟又是一愣,他害的?
对!就是你害的!若不是为他担心,若不是跟他生气,她何至于这样子?什么宫寒什么底子差都是胡扯,就是心情不好害的!就是他害的!“就是你害的——”
萧惟手足无措,“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的,我不应该答应许昭……”
“你给我滚出去——”
“长生……”
凌光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公主,药煎好了。”闫太医端着药进来了,给萧惟解了围。
凌光赶紧端着送到主子面前,直接将萧惟给挤走了,她是恨不得主子整死萧惟,不过眼下的情况自家主子虽然是在为难萧惟,但更多的还是……还是……“公主,先把要给喝了吧!”她说不出撒娇两个字!
长生却还是死死地瞪着萧惟。
萧惟脸都白了,转过身一把抓住闫太医便问道:“闫大夫,长生她到底什么病?!”
“公主让你滚出去你没听到吗?!”凌光砖头便吼道。
闫太医目光透着些许怜悯,不过却也是恶声恶气的,“你管那般多做什么?跟我出去!”说着,便拉着他离开。
“不……”
“你若是想死你就继续留下!”闫太医道。
萧惟自然不怕死。
“你死了不要紧,可别连累公主!”闫太医不等他开口便道。
萧惟一愣。
闫太医赶紧将人拉走,都什么事?!
公主殿下瞪大了眼睛看着被拉着离开的某人,似乎在说他真的走?他竟然真的敢走?
“公主,先喝药吧。”凌光赶紧道。
长生咬着牙,“喝什么喝?疼死了算了!”
“公主……”
长生低头压下了心里的暴躁,这才道:“拿来!”
凌光赶紧将药端过去。
……
萧惟愣了一下便被拉出来了,“闫大夫,公主到底怎么了?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公主没病!”
“如果没病的话怎么……”
“你小子是真的不想要命了吗?”闫大夫打断了他的话,“连人家嫡亲表哥都不敢多问了,你还在这里问问问,你就算胆大包天也该掂量掂量一下你的小命!”
“公主到底什么病!?”萧惟也没再客气了,戾气都出来了。
“你——”闫太医也不是寻常人,连裕明帝的气压都能抗住,还伺候了脾气不好的公主殿下这般长时间,哪里怕他一个小小的萧惟?“你不怕死老夫还想长命百岁了!”
“闫大夫!”萧惟没法子了,总不能真的拿刀逼他,声音沙哑地低吼道:“公主到底什么病?!”
“都说了没病了!”闫太医直接甩袖子走了。
萧惟哪里能让他走,“你先说……”
“闭嘴!”
萧惟顿住了,看着从屋里出来的凌光,“长生……”
“公主需要休息,你在这里吵是不是存心不想让公主休息?”
“我……”
“我什么我?”凌光冷声道,“公主让你滚你还不滚!”
“长生到底什么病!?”萧惟低声喝道。
凌光目露凶光,想将人直接给宰了!
“她到底……”
“滚——”凌光直接搁下了这个字便转身入屋了。
萧惟更是焦急了,正准备继续去追问闫太医的时候,被自家师父跟拦住了,“师父,长生……”
“公主没病。”青龙道。
“可是……”
“公主不会有事,不过你若是再这样闹,公主便有事了!”青龙面无表情地继续道。
萧惟一愣。
“年前公主怎么回事,现在便怎么回事!”到底还是见不得自家徒儿的傻样子,青龙师父给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提示。
萧惟还是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声音也不自觉地降低了许多,“是……”
那他方才那般是不是会……
“师父,徒儿……”
“没事就滚回去养伤!”青龙直接道。
萧惟没有再嚷嚷着不放,不过却也没有回去,还是去找了闫太医,不过却没有方才那般的理直气壮了,“闫太医,公主这个样子……没有其他办法吗?”
不是说了第一次方才会那般吗?
为什么现在还会?
她方才的脸色那般的难看……
“你也没法子吗?”
闫太医差点没拿针将他给扎死,不知道的时候嚷嚷没人怪他,可现在都知道怎么回事了还来?他是不要命了还是不将公主当回事?
“我只是担心……”萧惟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我并无……”
“你这话还是自己去跟陛下说吧!”闫太医道,“不过你估计没命见布下亲自说了!”
萧惟吸了口气:“她要一直这样吗?”
“你——”
萧惟一脸认真,认真的让人无法责骂他轻狂下作。
“公主年纪小,这段时间又是劳累又是担心,身子自然吃不消!”闫太医还是没他法子,自己告诉他也好过他四处去问把自己好不容易救了好几次的命都给问丢了!“往后仔细调养还是能好的。”
“当真?”
“你以为老夫是吃素的?!”闫太医怒道。
萧惟脸色才缓和几分,“那现在……”
“熬过了这第一日便会好的!”
一个熬字便又让萧惟方才缓和下来的脸色又不行了,转身便离开。
“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她。”萧惟头也没回,更没停下脚步,“她还在生我的气,我过去让她发发火,心里好受些,身子也便没那般难受了。”
闫太医瞠目结舌,成!便去闹吧,只要他不怕死的话!
……
许是药效的关系,公主殿下开始觉得没那般难受了,而且昏昏欲睡的,脾气自然也没那般暴躁了,凌光不禁松了口气。
可这时候,萧惟又来了。
“你还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萧惟道,目光不禁往屋子里看去,没听到声音了,“她现在怎么了?吃了药可好些?”
凌光见他不再跟先前那般毫无顾忌便也知道他是知道了主子怎么回事了,“你毁了公主的名声好趁机得利吗?”岂有此理!
“我没有!”
“既然没有就马上给我滚!”
“她现在……”
凌光深吸了一口气,“公主服了药现在正在休息!”赶紧走!再不走她真的要宰了他了!
萧惟松了口气,便是仍不放心离开,但冷静下来也的确觉得自己此举不妥,这里毕竟是将军府不比当初在那无人认识他们的小镇上!“好,那请务必照顾好她。”
“滚——”还用得着他吩咐?!
萧惟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离开,不过这还没回到客院了,便又被凌光给叫回来了,看着凌光那张冷的不能再冷的脸,他只担心是不是长生出了什么事情了,“长生是不是……”
“公主要见你!”
萧惟愣了一下,随后快步往回走。
屋子里暖融融的,比方才还要暖和,萧惟急忙进了屋后,便见长生靠着高高的靠枕躺在了炕上,合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不过脸色还是苍白。
萧惟起步上前,不过在就要靠近她的时候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得,猛然停了下来,然后后退了几步,离她有一段距离,站定,也不说话,就这样凝视着她,眉宇皱着,目光里有明显的担忧。
屋子里很安静,便是连碳炉里面烧着碳的声音也能听见。
许久许久。
长生猛然睁开眼睛,侧过头来怒视他,“我就这般可怕,让你连靠近我都不敢?”
“怎么会?”萧惟想也没想地回道。
“那你……”
“你此时的身子受不得寒,外边下着雪,我身上带着寒气,离你太近的话会将寒气传给你。”萧惟道。
长生的脸色稍霁,“那你就一辈子站在那里算了!”一天不气她便不舒服是不是?!
萧惟拍了拍自己的身子,然后上前。
公主殿下将脸转了过去。
萧惟坐在了炕边上,“可还难受?”
“你说呢?!”公主殿下恨恨地瞪着他咬牙且此地道。
萧惟眼中带着愧色,“对不起我……”
“又对不起什么?”长生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又不是你将我生成女人的,你对不起什么?!”
“我……”
“还是你也承认我这样子都是你害的!”
萧惟想也没想地应道:“是,是我害的,是我害的!”
“你——”
“你别生气!”萧惟握住了她的手,“你别生气,之前我问过大夫,说女子小日子中不能生气的,都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你知道了还惹我!”公主殿下却仍是发脾气,眼眶甚至有些红了,鼻尖也酸涩起来,似乎之前那些担忧跟恐慌此时此刻都化作了委屈涌了上来,“你知道我不能生气你还那样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谁让你去杀那胡人三王子的?杀了狼王还不够?你还嫌弃功劳不够大是不是?你怎么不死在那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
“谁要你的对不起!”长生继续怒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走了,许诏也走了,城外都是胡人,城里面都是死人,没吸一口空气都能闻到血腥味!我在赵肃的面前发过誓说会跟燕州城共存亡的,可我根本做不到!我死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意思,所有都告诉我我死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意思!我只能走,回京城去,司楠说那才是我的战场!”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你只会说对不起!”长生抡起了一个靠枕便砸向了他,“我是大周的公主,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嫡出,我想要那个天下至尊的位子,我要万人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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