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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很快便派人去了衡王府了,不过却不是钱皇后派去的,而是皇帝派去的,去的还是他身边的大太监张公公。
张公公领了这个苦差事心沉甸甸地去了衡王府,面对衡王那要吃人的眼神,硬着头皮将皇帝的口谕又重复了一遍,“……王爷放心,陛下只是想请小郡主入宫给太子作伴两日罢了……”
秦慎如今还只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奶娃娃,哪里需要人陪?!
不过是皇帝的借口罢了!
衡王很清楚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
“劳烦公公稍等片刻。”皇贵太妃面色温和地道:“我们还得收拾一下。”
“多谢皇贵太妃体恤奴才!”张公公忙行礼道,“您慢些,奴才在府外等候着。”说着,便赶紧脱离衡王的杀人视线。
“母妃……”
“央央是姑娘。”皇贵太妃打断了他的话,“她没了生母,若是能得皇帝皇后关爱,将来便多了一层保障。”
“皇帝不过是想要央央来……”
“我自然知道!”皇贵太妃道:“可是阳儿,圣旨不可违逆。”
秦阳面色阴寒,“我依然让阿绮死不瞑目了,难道……”
“那般结果又岂不是阿绮自己希望的?顾家没有被牵连其中,长生亦安全,她牺牲自己为的不就是这个?”
“所以母妃你也不信我是吗?!”
“阳儿。”皇贵太妃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母亲为何……”
“皇帝会怀疑,长生亦会怀疑。”皇贵太妃继续道,“这或许便是下手之人的目的!阳儿,有人想要离间挑拨你们兄妹关系!我如何能不管?!当日先帝曾拉着我的手,让我照看好你们!他知道皇家兄妹本就难为,他担心有朝一日你们会反目成仇,他希望我能够让你们避免走到这一日!阳儿,母亲不是不信你,母亲只是不想让先帝所担心的成为现实!”
“你进去了,他们便能不怀疑?!”
“至少会安心。”皇贵太妃道,“也至少表明我们的态度。”
“若是萧惟活不成,母妃可知道你们会……”
“不会。”皇贵太妃打断了他的话,坚定道:“长生不会伤害我们的,正如当日你没有因为阿绮而要了她的命一样。”
“你以为我不想?!”
“可我儿子不会这样做。”
秦阳满目愤恨,一字一字地咬牙道:“母妃,不要逼我——”
皇贵太妃笑着,没有说话,若是可以她舍得逼自己的儿子?她如何不知道他的痛苦?如何不知道他的愤恨?可是,她不能看着他一日一日沉浸在愤恨痛苦之中,“你若是想让我与央央无事,便去将萧惟找出来,将那设计构陷挑拨你们兄妹的人揪出来!”
“母妃,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他恨不得跟他们同归于尽!
……
“咳咳……”
李跃被水呛了,面色灰白地拒绝再喝下一口,胸口处的疼痛没有因为这被呛了更加剧烈,似乎已经麻木了,但是,一口温热的腥甜还是涌上了喉咙,他想咽下去的,可是却似乎有些无能为力。
萧惟看着他溢出嘴角的血迹,心更是沉了沉,“你怎么样了?”
“没……咳咳……”又被呛到了,不过这一次是被血,“咳咳……”
萧惟抬手抹去了他嘴边越来越多的血,“你别说话!”
“我……”李跃咳嗽了好一会儿,将喉咙里的血都给咳出来了,才缓过来,“我……没事……没事……你……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即便不是大夫也可以看出到底伤的重不重,李跃如今伤势绝对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没事!“你……”喉咙像是堵住了东西,剩下的话说不出来。
李跃却知道他想说什么,“因为……因为你若是死了……长公主必定不会……放过永宁侯府……还有……”后面的话,他也没有说下去。
还有什么?
萧惟眸色一颤,似乎也明白他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兄弟吗?
血脉相连的兄弟吗?
可如此而来的兄弟,他不觉得耻辱吗?他就从来没有恨不得他从未存在过?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吗?
他恨过!
恨过他的存在,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因为他的存在便是他耻辱身世的另一个见证,因为他即便有一个来历不光彩的母亲,但是却得到了父亲的疼爱,受这期待而出生的,甚至在经历了巨变之后仍旧能如此光明正大,仍能活的如此光彩!
他妒忌他!
因为自己的阴暗,妒忌起了他的光明!
若是当日危在旦夕的是他,萧惟敢发誓他绝对不会为他挡住那致命的一掌!
或许……
或许他并不知道受了那一掌会如此严重!
他怎么会知道?!
“有机会……你便逃……”李跃不是没有看见他的挣扎,不过眼下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了,“好,不要管我……也不要觉得愧疚……毕竟……若不是我们约你出来……你也不会出事……不过……这件事真的与永宁侯府无关……母亲……母亲被关在宫里头……她什么也做不了的……她也没有……这个能力……找来那些人……这些年……我一直将母亲看管的很严……她找不出那些人的……”
“我知道!”萧惟道。
“原谅母亲好吗?”李跃知道自己不敢趁机要挟,只是出了这样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往后怕也没有机会了,他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叔父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城郊是为了避人耳目,他也绝对相信那些刺客跟叔父没关系,他们若知道有人要置他于死地的话绝对不会让他离开长公主府!不过好在,他及时赶到了,及时救下了他……虽然后来反而成了他的累赘,但他很庆幸自己赶到了,他知道自己现在伤的有多重,若是那一掌打在了他的身后,永宁侯府就完了,“母亲……她也很可怜……这般多年来……她没有过过一日安稳日子……放过她好吗?让她好好安享晚年……”
“你若是想她安享晚年就给我撑着!”萧惟沉声怒道,“我们很快就能够逃出去,到时候就可以找太医来给你治伤!”
这话并不是安慰他的。
第一批的刺客招招都是杀招,是冲着他的命来的,若不是李跃冒出来帮她挡了一掌,若不是后来又冒出了另一批刺客,将第一批刺客杀了,他早便死了!
第二批刺客虽然擒住了他们,将他们押到了这庄子,但暂时没有伤及他们性命的打算!
“咳咳……”李跃又咳出了一口血,“你带着我……逃不出去的……”若不是他,在第二批刺客出现的时候,他便能够趁机逃走。
萧惟见状放下了他,转身走到了铁门口,用力拍打着,“来人!来人——”
很快便有人来了。
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
“我要见你们主子!”萧惟喝道,即便不能逃出去至少也得给李跃疗伤,若是再这样下去,他撑不了多久!
男人脸色没有丝毫的波动,听了他的话便转身走了。
萧惟也没有再喊,对方既然留下他的命必定有所图!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才有人来,还是那个男人,“主子说驸马爷便安心呆在这里,等时候到了,自然便放驸马爷出去!”
“我同伴受了重伤,继续救治!”萧惟也没有跟他见不见的问题,直接道。
男人道:“如今外头都在找驸马爷,长生长公主放话说若是驸马爷在谁的手里伤了一根头发,便灭那人九族,不可能找大夫来治伤。”
“那就拿些药来!”
“京城周边所有药铺都被监控住了。”男人又道。
萧惟怒道:“难道你们就没有疗伤的药在手?!”刀口上生活的怎么可能没有疗伤的药?!“告诉你家主子,我的同伴若是死了,他休想利用我得到什么!?”
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这一次很快便回来了,将一个瓶子递给了他,“一个时辰一颗,吃完了就没了。”
萧惟接过了瓶子。
“禁卫军方才搜寻过这个庄子,没有任何发现。”男人看着萧惟给李跃喂药,似乎没担心那药有问题,眉梢微微一挑,继续道:“驸马爷可以安心呆在这里。”
这话差点没让萧惟将瓶子砸了过去。
在这里醒来的时候他便知道这是地牢密室之内的,可没想到竟然连朝廷的搜寻都躲过去了,京城什么时候有这样一帮人的存在?连朝廷的龙鳞卫也没有发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不会伤害驸马爷便是,其他的,等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驸马爷。”男人道。
萧惟喂了李跃药之后,便又站起来,走过去与那男人对视,“告诉你主子,我要见他!若是他不见,那他就等着被灭九族吧!”
不说李跃的伤势单单靠这药是不可能撑太久的,便是在外边的长生,她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可想而知有多担心?
他更不能让这些人利用他来伤害她!
“告诉他,我萧惟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是让自己端个胳膊腿脚的还是敢做的!”
男人阴下了脸。
萧惟丝毫不退让。
男人愤怒地转身离开。
“他们……真的不会伤害你……”李跃靠着墙壁,许是那药真的有效果,他的脸色好了一些,说话也顺畅了一些。
萧惟面色冷肃,“什么叫做不会伤害?现在不杀我便是?李跃,比起这个,我宁愿他们现在动手!”
李跃明白他的意思,“长生长公主……对你好吗?”
萧惟一愣。
“一定很好的。”李跃笑道,“否则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你和她……认识很久了吧?我听叔父说过……你们很早就认识了。”
萧惟皱着眉,不太愿意跟他说这些。
“我没有别的意思……”李跃道,“只是你过得好,那就好……其实,父亲临终之时放不下的除了母亲,还担心你……叔父说,父亲为他当年对你做的事情而后悔……你是无辜的,他不该为了母亲而那般逼你……不过幸好,你没有被毁了,你过得很好,比我们都要好!长生长公主……是个好女人,你会幸福的。”
萧惟没说话。
“这样很好。”李跃笑道,“你过得很幸福……能不能忘了母亲?就当可怜她?”最终也仍旧是绕回了这里。
“只要她不伤害我的妻儿。”萧惟握着拳头,“我不会要她的命!”
李跃苦笑,不过还是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