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嘶吼起来,那等不要命的劲头儿,连他们不远处的蒙古骑兵看了也是不由得心里一跳,暗自忌惮。
而那边厢,当炮声响起,哈不出不由得便是心里剧烈的一跳,就像是被大锤抡中了一般,看着死伤狼藉的自己骑兵,不由得心疼得要死。他这一次过来本是抱着捡便宜的心态来的,有了这等心态,自然就不愿意付出多少。他本以为武毅军守城厉害,野战也就是一般,却没想到武毅军的火器依旧是如此的锐利难当。
这会儿哈不出在镇南,也不怕被阿敏听见,因此大声吼道:“传令,传令下去,别乱冲,让那些女真人打头阵,咱们跟在后面便成。”
万马冲锋的势头已经起来,无论是加速冲锋的命令还是避其锋芒的命令,终究是只能将其略作改变,至少现在是体现不出来的。
下一刻,联军骑兵已经是恶狠狠的撞上了大营的栅栏!
木栅在这几日已经是加固过了,都是用大腿粗细的硬木深深的打进了地里面足有三尺深,露出表面的则是有一丈六尺多高,两排大木中间大约是半尺左右的空隙,如此一来,整个寨墙大约有两尺多厚。空隙中填充了不少的树枝,沙石等等东西,使得整个寨墙看上去非常的坚固厚重,当然,以武毅军的能力,有着几日的时间,足以建起一座厚重的水泥城墙来,但是那并不符合连子宁的需求——看到这么一堵城墙在此,怕是阿敏都没了进攻的勇气,他不来打鹧鸪镇,整个计划何从说起?
纵然栅栏足够的坚固,也不够这数万骑兵凶狠无比的惊天一撞的。
当下有不少骑士和战马都狠狠的撞在栅栏上,头颅身体撞在大木上,被撞得是头破血流,甚至是脑浆迸裂,当场身死。但是那看似坚固的栅栏,也是剧烈的晃动起来,甚至已经是给撞得歪斜了。
而趁着这个机会,守在栅栏后面的武毅军长枪手们挺起长矛奋力的前刺。
就像是无数个清晨在大营中大校场上训练的那般,这个动作他们熟极而流。
就像是收敛了身上尖刺的钢铁刺猬忽然又是狠狠的往外一弹,那全身的尖刺都狰狞的竖立了起来,前面的联军骑兵就像是被密集的钢铁森林拍在了身上,身体瞬间就被无数的长矛尖端刺中刺穿。由于角度的问题,甚至战马的脖颈子都是被刺出来无数的血洞,鲜血汩汩的喷涌而出。
然后下一刻,训练有素的长枪兵们便是抽枪,继续挺刺。
锋锐的枪尖被抽出,巨量的鲜血瞬间便是从身体上无数的伤口中喷涌了出来,那些联军士卒的身体就像是一个个的烂麻袋,失去了长枪的支撑,从马上软软的倒下来。
长枪继续挺刺。
长枪兵们的面容坚毅,他们的手很稳,力度也用的很足,从来不会浪费一分的力气。他们都是入伍至少一年半的老兵了,每天都在练这个动作,不知道几千几万次。
长枪兵隐忍之后的出击给了联军士卒一个巨大的惊喜,隔着一堵寨墙他们根本够不着人家而人家却是可以轻易的杀死他们,这种感觉让他们气炸了肺。
许多自认射术不错的士卒已经是纷纷抽出弓箭来向着墙**去,可惜效果并不好。
阿敏大吼道:“别管那些武毅军,拆墙,拆墙,快!”
得了他的命令,至少女真士卒是开始专心对付起面前的寨墙来,而这时候,站在木台之上秦立人,则是看着那些守在寨墙后面的长枪手,面色复杂。有内疚,有不忍,有痛楚。
除了长枪手之外,所有的士卒都已经撤走了,按照现在联军拆除寨墙的速度来看,足够这些长枪兵撤离的了,但是这会儿却是个杀伤联军的机会——要知道,大人提出来的要求中,就有‘尽量杀伤敌人’这一条,而且是极重要的一条。
更何况,也需要留一些人手出来,在联军士兵冲破了寨墙之后,缠住他们,让他们不得轻易脱身。
“大人,快撤吧,再不走那些鞑子打进来,可就来不及了!”身后侍卫焦急的催促道。
“唉!”秦立人一声长叹,重重的挥了挥手,大踏步的向台下走去。
他终究是没有下达让长枪兵撤退的命令。
而在不过百十个呼吸也就是一分钟左右的功夫,寨墙就已经是挡不住了。
西寨墙有一段大约五十米长的被推翻了,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女真骑兵从里面一哄而入,瞬间便是大量的涌入进来。
他们一边策马狂冲一边发出了兴奋的大吼:“城破了,城破了!”
“杀!”
可是当大部队杀进来,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之后,都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出他们所料,这大营之中确实是有连绵的营帐,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在脸面的营帐之中,却是竖着几个巨大的堡垒。每一个堡垒差不多都有三十丈方圆,足以容纳数百人之多,外面是灰沉沉的城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但是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相当的坚固。城墙大约有三四米高,上面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在城墙之上却是开了无数的洞眼,大约每隔一尺就有一个。这堡垒的高度要比寨墙矮了不少,再加上方才有脸面的帐篷遮挡,因此刚才并未瞧见,这会儿进来才看的分明。
别看寨墙上一个人都没有,但是看那些黑洞洞的射击孔,女真骑士们似乎能看到里头黑洞洞的枪口,可以想见,一旦逼近了那里,迎接他们的定然是一片炙热的钢铁风暴。
他们可是知道厉害的。
耽误了这一会儿的功夫,许多地段的寨墙都被弄开了,大军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顿时,刚才还成防守态势的长枪兵们立刻是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他们倒是也不慌乱,那长枪兵千户正是当日在大帐中差点儿与秦立人争吵起来的胡造。他看了一眼高台的方向,却是看到上面已经是空无一人了,对于这个结果,他似乎也并不意外,只是惨然一笑,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大人,若是以我等之性命能换回咱们第十二军再不遭人白眼,值了!”
他纵声大喝道:“弟兄们,咱们今日奋勇杀敌,唯有一死而已!结阵!杀敌!”
“结阵!杀敌!”
将为兵之胆,将即大呼酣战,则士卒亦悍不畏死,武毅军士卒们纷纷嘶声大吼,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结成了厚实的方阵。
方阵不大,大约是十乘十的规模,正巧是一个百户的编制,外面的三层,向着四面,长枪的枪尖一致对外,而里面十六个人,则是随时准备替补上去,接替受伤或者是疲累的袍泽。
武毅军出色的军事素养这会儿便是表现出来了,大约两千名长枪手,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分裂成为二十个中型方阵,就像一个个小刺猬一般,而且身上的钢铁锐刺都是炸了起来,看上去很是扎手。
刚才在寨墙被攻破的那一个瞬间,失去了防护的长枪手们死伤惨重,不过现在结阵之后,局势就立刻的稳定下来。
外围的鞑子骑兵围着他们走马灯也似一边转一边冲着里头射箭,可是短时间内却是无可奈何,虽说长枪兵们还在不断的伤亡,但是比起刚才来形势已经好了太多了。
要不怎么说结阵乃是步军对付骑兵最好的法子。
阿敏一看到那些堡垒,顿时就有些头皮发炸。
他没想到这些武毅军如此的狡诈。探子得出的情报里面,根本没有这六座堡垒的存在,在他的设想中,攻破了外面大营的墙壁,就是待宰的武毅军和通向行宫的通天大路。
现在大路是让出来了,可是却多出了这六个堡垒。
对堡垒里面的武毅军倒是不足为虑,反正此行的目的乃是梁王,杀了或者是掳走梁王,这事儿就算完了,杀不杀这些武毅军都是无所谓,直接撤走也就是了。
可是现在问题是——多了这六个堡垒,谁知道武毅军是不是把梁王藏在里面了,武毅军可不是傻子!
不过阿敏终究也非凡人,他眉头一拧,便是已经有了决断。
他大喝道:“苏拉赞崧,哈格尔齐,你们两个带人,把西边儿这三座堡垒打下来,不惜一切代价!”
“是,阿敏大人!”两个女真万户齐声应道,各自带兵离开。
“传令俺巴孩,让他负责率人对付这些武毅军的长矛兵,别让他们坏事!”
“告诉哈不出,让他带人攻下那三座城堡,跟他说,若是打不下来,功亏一篑,那么这次就白来了!”
“是!”传令兵拍马过去传令。
“和真火儿,你带人跟我一起。杀向行宫!走!”
阿敏大喝一声,一骑当先,率人向着
随着阿敏一道道命令,整个战场立刻秩序井然起来。
女真大军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分为五路,就像是五条狂龙一般,向着自己的目标席卷而去。而阿敏的目标,则是极为的明确,率领骑兵顺着休憩好的水泥路,直奔行宫而去。
行宫距离营寨也不过是一里之遥而已,不过十几个呼吸之后,就已经到了行宫前面三十丈左右。
这个距离相对安全,明军的弓箭并不能射到这么远,就算是射过来了,也是没什么威力了。
阿敏微微扬起头,眯着眼看着那威武高峻的城楼,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了讥诮和不屑,似是自言自语道:“果真是上国天朝,摆足了架子,来到这荒野小镇还这般讲究!”
城楼之上,许浊手摁在女墙上,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女真,脸上阴沉的似是能滴出水来。
大军压境,逃无可逃,唯有死战。
他身后还站着十几个禁军将士,一个个看着外头的那些女真骑士——这还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瞧见女真人——脸上布满的都是紧张和绝望,有的在悄悄地咽唾沫,有的则是已经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
他们毕竟见识少些,也没见过什么大阵仗,若是跟着大军的话胆气还会壮一些,但是这会儿以不过百人来面对对方的数万大军,那当真是心里只有绝望了。
许浊还想奋力一搏,他回身压低声音问道:“谁能射死那敌酋?”
目光从众人面前一一扫过,大伙儿都是摇头。
他们手中的弓都是上好的弓,可是也须得拉得开,射的准才行啊,而大明士卒向来不是不射箭见长的。
许浊不由的很是失望,狠狠的骂了一句废物。
阿敏也不想再废话什么了,他重重的一挥手:“打进去!”
“得令!”
一个女真百户翻身下马,带着手底下三十多号儿披甲的骑兵,四个人一组,抬着一根方才从寨墙那里抬过来的大木。这大木都是选出来的上品,足足有人腰粗细,四个大汉抬着,后面还有一个人扶着。他们扛着大木,一溜儿加速,便是狠狠的向着宫门撞去。
许浊脸色一变,喝道:“放箭,放箭!”
箭如雨下。
不过这雨下的也太稀疏了点儿,稀稀落落的十几支箭撒了下去,女真人固然是死了几个,但是更多的女真人已经是扛着大木冲到了城门洞子口上。
“铿!”
一声巨大的重响,整个战场都是听的清清楚楚,似乎城楼都是为之一晃,三根巨木同时撞在了城门上,那两扇镶着碗口大小黄色铜钉的大门竟然是直接被撞飞,重重的飞到了城门洞子里面去。
“破门了!”
女真人兴奋的齐声大吼起来。
阿敏指着大门喊道:“杀进去!”
话音未落,他的眼神忽然凝滞了。
这行宫之中,忽然是冒出了滚滚的浓烟,火光冲天而起,整个天边都是被映的一片通红。
透过幽深的城门洞子,能看到里面火光喧天。
那热浪扑面而来,离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这火势起来的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已经向着四处蔓延开来。
许浊回身,望着那宫中起火的方向,身子抖得跟筛糠也似,他一嗓子便是嚎哭起来:“梁王殿下他……殉国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