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百里正品着毛尖儿，听着龚麟在一旁喋喋不休地数着他不在京城时的那些趣事儿，时而回应几句，眼神却不是地落在楼下的戏台上，眉间微蹙，觉得有些失味儿。

    “百里兄可是觉得今日的戏不甚尽意，怎的瞧着兴致不高？”！龚麟挑了挑眉，目光落在百里正的眉间，颇有些玩味的意思在里头。

    “无什，只是觉得台上的戏子不及以往的罢了，也不知那个哪去了。”说着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当真是不及那个戏子的十之一二。

    一旁的侍子倒接过了话头，“贵人所说的可是凤月？就是那着黛青色长袍的？”

    “怎的？你可知晓？”百里正眸中一亮，随之嘴角也弯起了些许弧度，到有些惊喜。

    那侍子掩嘴一笑，道：“这是自然，凤月就与我隔壁，贵人若是要，青衣便为您喊来可好？”

    “你便去罢！就与他说……吾欲听他唱的戏。”

    龚麟在一旁瞧的稀奇，啧啧的样子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百里正看他那作怪的模样，硬是气笑了，叱骂着敲了敲他的脑袋。“莫要多想，凤月只是一男戏子罢了！”

    “百里兄又不是未听过龙阳之好，你这般模样，你于他无意，他于你可未必无情呀……”

    百里正不愿与这无厘头的家伙多说只是暗笑着摇摇头，端起梨花桌上半温的毛尖儿抿了抿。

    龙阳之好么？怎会有此等怪诞的事？

    转眼片刻，那青衣便领了一抱着琴的黛青色身影上前来了。凤月低着首，一头青丝仅用一根同色的带子松松地绾了，两边的鬓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侧颜，教人看不尽真实，瞧着却也觉得模样应当不差，应说是好看。

    凤月是急匆匆地赶来，卸去了妆容的面颊有几分苍白，此时正抱着琴俯身叩首，“奴，凤月见过贵人。”叩首时一头青丝泻下，显得柔顺极了。

    坐在上首的百里正瞬时笑了，捻了捻指尖，道:“可上前让吾瞧瞧，再饮几杯小酒？”说着，便要叫跑堂的端一壶好酒上来。

    “贵人莫要说笑，奴只一戏子，唱曲儿倒还罢，饮酒却是有些不方便。”凤月俯身还未起，听闻这话，又是俯身叩下去了。可蓦地又觉被只手阻住了，抬头一望，却撞入了百里正似笑非笑的眸子中，被惊地一怔。刚要反应，却又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落在了百里正的掌里，真叫人防不胜防。

    耳畔突然传来另一位贵人的嗤笑，吓得凤月正躺在百里正掌间的手，指尖微缩，放也不是，收也不是，甚是尴尬。

    “贵……贵人，这……是做甚？”

    百里正也不恼，只是握紧了他的手，抚了抚凤月的指尖的薄茧，尔后从袖中掏出了一瓶镶着金丝的药膏，道：“此药甚好，每日搽上两番，这般妙人儿指上却有细伤，真是不妙。”

    凤月连忙收了手，眼中漾起一阵张惶。在旁一直观望的青衣撇了撇嘴，似是在笑凤月的不识趣，莫要惹恼了这位好脾气的贵人。

    百里正趁机将药瓶放在他的琴端，挥手便让他退下，凤月捧起药瓶，不知该如何安置。

    回到自己的屋子时，凤月始终攥着那个药瓶，一路上都在出神。

    “……阿眠哪！莫要听信了那些贵人们的话，左右都是诓你们的，怕就怕你们落了进去，将自己伤得不成样儿……”

    凤月听着了楼里的老人对阿眠这样说。

    阿眠他是认识的，长的有些可爱，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最会吹箫。前些日子被一官家小姐弄得五迷三道儿的，不知怎的就坚信人家会为他赎身，结果一连几日都没瞧着，消瘦地不成人样儿。

    “他莫非也是这样儿的……？”

    凤月摩挲着药瓶上的花纹。

    应当……不是吧？他笑得这般温柔，只是爱听我唱戏罢了？应当不是……应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