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冰冷的小白楼

    我和哥哥向几乎是距离医院大门最远的那栋楼继续走着，因为距离正门口最远，这里走动的病患或家属也最少，这里就更添了几分僻静。我的心也在这越来越幽僻的环境里悬得越来越厉害，哥哥大概是想帮我分担些紧张的情绪，所以即便是我的手心早已经沁出了细汗，哥哥仍是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我一度觉得哥哥甚至是与我心意相通的，这种表述的方法也不对，准确地说是哥哥好像能走进我的心里一样，他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在怕什么，他总是能很准确、很恰当地舒缓些我的情绪。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他能将我全部的负面情绪完全化解。

    我终于还是带着复杂万分的心情，随哥哥在拐来拐去走走停停之后，逐渐放慢了脚步。从楼底向上看去，分明是平平无奇与相邻的小白楼几近无异的一栋，可楼顶却是冷冰冰地烙上了“肿瘤住院部”五个大字。

    “肿瘤”两个大字似是在我心头又蒙上了更加沉重黑暗的阴翳，我脑子里开始不自觉地去想姥姥和这异常冰冷绝情的两个字间究竟有何联系。种种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感觉似乎任何一种若是真的发生了都不只是姥姥甚至更是我不可承受之重。这样胡思乱想了半天的我没有被哥哥打断思路，反而是被突然想到的“墨菲定律”魔咒惊得缓过神来。停止了这种思考的我却马上掉进了另一种思考中去，我开始想着究竟能有哪一种可能是姥姥即便住进了这个光是看楼顶几个字就觉得冰冷异常的小楼却仍保持健康无恙的。我似乎像是在险酷的夹缝中求得一丝宝贵的生机，那生机不仅是为姥姥求的，更是为无法接受失去姥姥的自己求的。

    但不管到底是哪一种可能映进现实，呆呆地站在大门口头脑风暴始终都是徒劳的，哥哥看我的眉头稍舒展开些，就带着我走进了那扇冰冷的门，接着便径直走向一楼的问询处。

    我被整栋楼里弥漫着的能扼住人神脉的寒气彻底摄住，除了眼睛尚且好用外，我闻不真切空气里是否有消毒水的味道，也听不真切哥哥到底问了问询处里的值班人员些什么。哥哥和我这个组合在这样的环境里依然显得格格不入，在问询处的值班人员略带讶异的眼神的注视下，哥哥带着我走到了电梯前。

    白日里医院的电梯一贯是难等的，可到了现在这个一天中稍晚些的时候速度便快多了。哥哥回过头照看着我走进电梯，又细心地在看我站定之后转过去礼貌地对操纵电梯升降的师傅说：“您好，请帮忙按下10层，谢谢。”

    连被那个师傅上下打量的目光都让我觉得冷冰冰的。还好他什么没有好奇地问些什么，我真怕他说出话来的时候会让电梯间的温度再下降些。

    到了10层，出了电梯右拐再向前走几步就是护士值班的的地方，哥哥向护士提供了姥姥的名字又秉明了我们和姥姥的关系后，护士便报给了我们一个冷冰冰的号码，让我们一直向前走到走廊尽头，病房就是右手边的那一间。没有多言语问我们爸爸妈妈在哪里，倒是担心我们分不清左右，非常贴心地嘱咐了一遍是妹妹这边。

    哥哥道了谢后，带着我朝那个现实的方向走了过去。